浙江舟山明星企業(yè)帥馬服飾有限公司即將破產，近兩個億的貸款遭遇市場風險。法人周國杰出走后，舟山市政府介入。債權人面臨清償比例幾乎為零的損失無力承受。
　　１０月下旬，中國經(jīng)濟時報記者在浙江采訪期間接到舉報，立即前往該地調查此事。
　　１０月２９日下午２時，舟山市鉆石樓大酒店。
　　一位從寧波慈溪趕來的老板史濟昂以６０萬元人民幣買下了帥馬公司剩余的原材料。在轉身離開時，告訴本報記者，“這個 價格還是很劃算的�！�
　　帥馬公司的大部分資產在該日下午拍賣完畢。
　　自此，一家響當當?shù)拿衿笞叩搅私K點。然而，無數(shù)債權人有關破產程序的質疑才剛剛開始。

　　帥馬破產之前

　　浙江帥馬服飾有限公司，曾是浙江省舟山市第一個獲得“國家免檢產品”稱號的企業(yè)，年銷售額過億元，該公司生產的帥馬牌內衣曾熱銷海內外。
　　然而現(xiàn)在，除了隨處可見的帥馬服飾廣告牌外，曾經(jīng)的地位和榮耀皆隨著公司的破產和董事長的出逃而灰飛煙滅。
　　１０月２７日，本報記者來到舟山市定海區(qū)。出租司機一聽是記者，熱情地講起了民間有關帥馬的諸多傳聞，“帥馬公司是很有名的，后來搞了個什么運動服裝，就不行了。”
　　到達帥馬公司，記者被保安擋在門外，“企業(yè)破產了，工人都回家休息了，現(xiàn)在法院工作人員正在清算資產�！彼�告訴記者。
 　 該公司原財務負責人朱會計告訴本報記者，“帥馬公司是１９９８年創(chuàng)建的，當時不在這里辦公，以前是舟山市最大的一家服裝生產企業(yè)，員工最多的時候有８００多人，也是舟山市第一個獲得‘國家免檢產品’稱號的企業(yè)�！�
　�。玻埃埃茨曛�前的“帥馬”內衣依靠“彩棉”、“保暖”等概念在創(chuàng)業(yè)道路上嘗到了“甜頭”。年銷售額最高達到過１個多億。進入２００４年，隨著同類產品的急速增多，保暖內衣市場競爭變得相當慘烈。
　　“這時，周國杰意識到憑內衣一條腿走路不行，必須尋求其他出路�！敝鞎�計說，于是，公司開始運作一個名叫“艾爾貝克”的運動品牌，產品包括Ｔ恤、褲子、球鞋等。
　　周國杰的哥哥周國漢曾接受媒體采訪時稱，３年下來，公司光在艾爾貝克這個品牌上就投入了近８０００萬元人民幣，資金主要來源是向銀行和民間貸款。但即使是這樣，艾爾貝克幾乎還是沒有什么知名度，收益遠遠低于投入。
　　對于曾經(jīng)如此盛名一時的企業(yè)，究竟是如何走上破產之路？對此，朱會計道出了真正原因，一方面是因為公司經(jīng)營后期開發(fā)的運動服裝品牌定位失敗導致成本大增而利潤銳減，在金融危機的沖擊下，最后資金鏈斷裂，資不抵債；另一方面，老板周國杰多次去香港、澳門等地賭博輸錢，也是公司走上死亡的直接原因之一。
　　為了求證企業(yè)破產原因，本報記者試圖聯(lián)系帥馬老板周國杰，但其手機一直無法接通。據(jù)“帥馬”內部人員透露，目前周國杰被取保候審，已經(jīng)離開舟山，居住在上海。

　　政府介入

　　帥馬公司所有的問題，在其法人代表出走之后集中爆發(fā)了。
　�。玻埃埃鼓辏痹�，公司董事長周國杰突然失蹤。而此時，帥馬公司被發(fā)現(xiàn)總債務已達１．７７億元，其中，民間借貸僅加工費就達８０００多萬元。據(jù)本報記者調查，所欠銀行貸款主要為工商銀行、農業(yè)銀行和浙商銀行旗下的舟山分行，其中工商銀行為最大的債權人。
　�。玻埃埃改甑着c２００９年初，金融危機在全球爆發(fā)，并向實體產業(yè)延伸，以出口導向型為主的浙江省民營經(jīng)濟損失慘重。為了維護中國經(jīng)濟的穩(wěn)定，中央政府出臺政策，要求各地政府慎重對待受沖擊的企業(yè)。
　　在此背景下，周國杰失蹤后不久，舟山市政府組成工作小組，協(xié)調帥馬公司的相關事宜。
　　據(jù)一位不愿具名的民間債權人回憶，當時正值金融危機最嚴重之時，政府工作小組介入帥馬事務后，找到舟山市當?shù)氐闹饕獋鶛嗳苏勗�，請債權人給帥馬公司和周國杰東山再起的機會。當?shù)卣�府承諾，將給予帥馬公司一些優(yōu)惠及扶持政策，不讓其倒閉。
　　之后，一系列拯救工作展開：一方面，政府工作組勸說周國杰回舟山市繼續(xù)執(zhí)掌公司運營；另一方面，舟山市司法局組織律師援助團協(xié)調所有債權人與帥馬公司簽訂還款協(xié)議，當?shù)毓ど蹄y行和農業(yè)銀行重新提供共計５００萬元以上的貸款。與此同時，工作組向供貨商也提出繼續(xù)供貨的要求。
　　絕大部分債權人出于對政府的信任，與帥馬公司簽訂了新的還款協(xié)議，約定帥馬公司在還款協(xié)議簽訂３個月后開始還款，且分別在１至３年內還完。
　　然而，令債權人和政府意外的是，２００９年５月９日，該公司董事長周國杰攜妻兒再次失蹤，造成了當?shù)貍鶛嗳撕凸┴浬碳�體恐慌。通過舟山市公安局經(jīng)偵支隊立案偵查后，周國杰被公安人員從上海市押解回舟山市。
　　然而，沒有多久，據(jù)當?shù)厝送嘎叮�周國杰即被取保候審，再度離開了舟山市。

　　破產程序遭質疑

　　對帥馬破產的政府介入，多數(shù)接受本報記者采訪的知情人提出了質疑。
　　他們表示，舟山市政府的過多干預行為，為周國杰提供了轉移公司財產的時間，由此造成了更大的損失和危害，出資人和供貨商的利益嚴重受損，無法追回貸款和貨款，同時也給舟山市甚至浙江省民營經(jīng)濟發(fā)展所依賴的民間信用造成了傷害。
　　當?shù)匾晃皇熘�周國杰的投資人告訴本報記者，在企業(yè)破產過程中，部分債權人獲得了一次兩個小時的清查公司財務賬單的機會。
　　結果發(fā)現(xiàn)，董事長周國杰兩次失蹤期間，４個月時間，將農信社的５００多萬元股份轉賣了，將公司未抵押的千萬元設備全部抵押給了貸款銀行，將屬于自己的房產轉讓給了親屬。
　　“因為政府的介入，使帥馬公司和周國杰有了逃避債務的喘息機會，使公司瀕臨破產邊緣，現(xiàn)在法院已宣告帥馬公司破產，致使債權人的債權清償比例幾乎為零，這些損失是我們債權人無法承受和面對的。”上述不愿具名的債權人告訴記者。
　　更多的質疑則來自帥馬公司的破產處理。
　　曾經(jīng)參與破產申請的一位債權人告訴記者，質疑主要有四點：一是當?shù)胤ㄔ簩�帥馬破產案處理時間太快、違反法定程序；二是帥馬公司及其法人代表、公司高管的一些涉嫌犯罪的行為沒有查清，由此給公司造成的損失未追回；三是債權人要求查賬遭到拒絕；四是債權人提出的重整方式是債權人和帥馬公司雙贏的方式，為何要放棄對帥馬公司的重整？
　　他稱，２００９年６月１５日，部分債權人向舟山市定海區(qū)人民法院提出《破產申請書》，法院７月６日即下裁定，７月３１日宣告破產，８月７日發(fā)布破產公告，８月２５日發(fā)布拍賣公告，８月２８日召集第一次債權人會議。根據(jù)法律規(guī)定，破產財產拍賣應當在債權人會議核查完畢，債權、表決通過破產財產變價方案之后才可以公開競價的方式進行。而法院卻在沒有召開債權人會議前就發(fā)布了破產企業(yè)資產拍賣公告，這個破產案件為何進展得如此迅速？
　　“在帥馬破產案中，債權人屢次懇請通過重組方案處理帥馬破產案，同時積極配合政府對帥馬公司進行重整。部分債權人還制作重整方案，帶領政府工作小組外出考察擬收購單位情況，但這一對債權人和帥馬公司雙贏的方案卻最終沒能得到支持�！绷硪晃粋鶛嗳藢τ浾弑硎尽�

　　信用危機

　　一場全球金融危機，長期被中外各界推崇的、以草根經(jīng)濟和民間信用為核心的“浙江經(jīng)濟發(fā)展模式”，現(xiàn)在面臨經(jīng)濟危機打擊與自身局限的雙重壓力。而大量依靠民間借貸生存的民企倒閉破產，不斷加劇著這一信用危機。
　　舟山市經(jīng)貿委主任周松寬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，舟山市國民經(jīng)濟中，民營經(jīng)濟一股獨大，占比在９０％以上，優(yōu)勢產業(yè)為船舶制造業(yè)、船運業(yè)和水產養(yǎng)殖業(yè)。
　　一些舟山市本地的民企老板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，在舟山市，民間借貸非�；钴S，很多做企業(yè)的老板大都依靠民間融資。
　　本報記者在采訪多位帥馬公司的民間放貸人時，他們均表示，放貸人收取利息都是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，為支持帥馬公司的發(fā)展，有些債權人甚至低息或無息，還有些是幫助帥馬臨時轉貸。
　　對此，本報記者采訪了舟山市經(jīng)貿委主任周松寬，他曾是帥馬拯救工作組的負責人之一。他表示，政府并沒有過多干預帥馬破產事件，一切完全是按照法律規(guī)定來操作的。